我不太清楚王根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音乐的。就在他八九岁的时候,我几个要好的同学搞家庭式聚会,说是必须带上家属。这可乐坏了儿子。吃过晚餐后,大家便开始唱起了卡拉OK。这时,我才发现屏幕上无论出现什么歌,王根都会唱,而且唱得还真像模像样。
王根唱累了,拿了把小椅子坐在我身边。我小声问他:“你什么时候学会唱这么多歌了?”“不用学,听听就会了。”他虽说得轻描淡写,但我能看出他得意的样子。
后来,王根经常把我给他的零花钱用来买音乐磁带。几天不见,他的抽屉里就多几盘。王根对音乐有了兴趣和爱好,照理说是一件好事,可是他达到了痴迷的程度,常常是边听音乐边写作业。我不赞成这种习惯,经常批评他。于是他开始偷偷摸摸地听,有时候甚至是听着音乐入睡。
在初中的时候,他经常戴着耳机说自己在听英语磁带,可我发现十有八九是在听歌。我几次批评他,可他就是“虚心接受,坚决不改”。有一次真的把我惹火了,我把他的磁带全部从抽屉里拿出来摔在地上,然后狠狠地说:“王根,我怎么说你都不听。今天,我就把这些磁带当成垃圾扔出去!”看着自己心爱的磁带一盒盒被扔到窗外,他虽然很心痛,但是态度依然很强硬:“你扔吧,扔光了,我再买,看费谁的钱!”我一听更火了,顺手拿起了录音机,狠狠摔在地上,嘴里还不停地念叨:“我叫你听,我叫你听!”
也许这是我对儿子发的最大一次火。当时我甚至想,如果王根还是不服气的话,我就要动手揍他了。王根没有与我“对抗到底”,而是弯下腰捡起被摔坏的录音机,然后用幽默而又带着讽刺的口吻对我说:“李晓凡同志,就你这个样子,还算得上是一个优秀家长吗?不就是听听歌嘛,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?我不客气地说,你这是在撒泼;我客气地说,你这是更年期的反应。好了,别生气了,更年期的妇女都是这样,我理解了!”一席话,真的让我哭笑不得。
这次发火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,王根买磁带有些节制了,可他热爱音乐的劲头一点也没减。有好几次,他都因为在课堂上听歌被老师发现,不仅被老师好一顿批评,还被没收了所有的“武器”。尽管我与他爸爸商量了好多次,采取过许多措施,但无济于事。王根已经迷上了听音乐,就连每天上学、放学的路上也要塞个耳机,听个没完。
也许是几十年来形成了一种欣赏定势,我与爱人不大喜欢流行音乐,对流行音乐总有一些抵触情绪和做法。比如,电视节目一出现我们那个时代的歌曲,我们就多多地加以渲染,回忆当年的生活,发表对自身经历的感慨。可每当这时,儿子都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,什么“太难听了”,“太没有思想性了”,“太……”一句话,不爱听。
有一天,王根的爸爸对我说,你抽出点时间,也听听他在听什么歌儿,真正了解一下孩子为什么如此喜欢现代流行音乐。
就这样,我开始“涉猎”流行歌曲——特别是孩子们追逐的那些歌星们的歌曲。我试图做的不仅仅是随便听听,而是“深入进去”,细细品味。渐渐地我开始喜欢上现代流行歌曲的歌词。这些歌词能激发出人的一种美好情感,有些歌词写得入情入理。我感到现代青年人真的比我们那个年代爱得深沉。孩子喜爱的韩红、孙楠等一些歌星的歌,我也很喜欢。有时,它会带我进入一种美好的境界;有时,它会给我一种愉悦的心情;有时,它会使我陷入人生的伤感之中……
随着我对流行音乐的热爱,我开始了解儿子。其实,孩子们所面对的生活未必是五彩斑斓的,他们也会有忧伤,当这种忧伤无法倾诉的时候,用音乐来放松一下自己,用音乐来发泄一下自己,又有什么不好呢?
从那以后,我不再限制王根听音乐了,有时还能与他交流一下对某些歌词、歌曲、歌手的看法。每当母子一同上街时,我总帮他买几盘磁带。王根不再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听音乐了。特别是每当谈起现代流行音乐的时候,王根几乎不是在谈,而是在“侃”,侃得我和他爸爸都要痴迷了。
王根中考结束的第二天,我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,给他买了一把吉他。也许是孩子太喜欢它了,当天他就让我请来老师,教他学。在学吉他的过程中,我才真的感受到我的儿子是个“优秀的学生”。他的那种专心劲儿,那种求知的欲望,使我深深体会到“兴趣”对一个人有多么大的吸引力!
第一节课,老师主要讲“六根弦”的空音,他偏偏要问如何去和弦以及手指的用法……他问这问那,似乎想一天就把吉他学会。老师临走时告诉我:“这几天让他熟悉这六根弦就可以了,可琴会跑弦的,千万不要让他随便调弦,等下一次来,我给他调弦。”
第二节课,老师来上课,轻轻一弹吉他就感到很奇怪:“这琴没跑弦吗?”我对他说:“这琴第二天就跑弦了。王根根本不听你的,一定要调弦,结果扭断了好几根弦。这不,他自己调的弦,也不知道调得行不行。”“太行了!音调得太准了,一点也不差。你这个孩子的确有音乐天赋。”这节课王根又超额完成了任务。
第三节课刚刚上完,这位老师就对我说:“不用我教了,他完全可以自学了。”就这样,王根买了许多有关吉他的书认真钻研,一有空就捣鼓那把吉他。一个暑期过去,王根已基本上掌握了弹吉他的方法和技巧。他眼看着书,手弹着吉他,嘴唱着歌,如果没有人打扰,几个小时都不动地方。
1999年9月,王根考入哈尔滨市第三中学。开学不久,学校组织“教师节”庆祝大会。王根以一首自弹自唱的“同桌的你”,引起了轰动,就连了解他的初中同学都被惊呆了。大家只知道王根有绘画特长,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弹琴了。
任何一个家长都不会想到,我竟一共给王根买了五把吉他,高档的、中档的,木吉他、电吉他样样俱全。我家就像开吉他铺一样,什么电音箱呀、校音器呀,我家都有。我为什么这么舍得给他买琴呢,因为我把孩子的每一种热爱,都看作是孩子一段美好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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